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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总参制度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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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规模战争都需要进行指挥和控制,到了近代,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战争复杂性的增加,西方诞生了参谋体系,该体系的主要功用就是辅佐指挥官,因为战争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单靠指挥官一个人已经很难驾驭战争的方方面面。普法战争中德军总参谋长老毛奇在其著作《论战争准则》中对此评论到:绝大多数情况下,一支军队的指挥官总还是少不了咨询。这种咨询通常是一批人共同思考的结果,他们的学识和经验,使他们有能力做出一个正确判断。但在这些人中间,只能有一个人的建议被采纳。军事等级体制必须为下属提供帮助,并促进他们的思考……最为不幸的是,统帅自己还要受到监督,每日每时要就其方案、计划和想定进行汇报。因为,在其大本营里要么有一个最高权力派驻的代表,要么背后总拖着一条电话线。这样,任何自主性、任何快速决断、任何大胆的冒险都势必落空,而没有这些,战争将无法进行。可以说毛奇完全了解总参制度的两面性。

 

    从另一方面看,中国古代诞生了谋士制度,也是一种古老的参谋制度,不过和近代西方参谋体制是有一定区别的,虽然都涉及到战争谋略,但西方的参谋体制不仅涉猎的范围更广,如计划、后勤支援、军队人事制度等各个方面,而且还是命令的具体执行者,相比之下,中国古代的谋士仅仅是作战谋划的辅佐者,很少涉及军令的执行。

 

    西方历史上,先后演化出两种军事参谋系统,一个是模式,即以普鲁士和英国为代表的参谋制度:将参谋责任划分为2个或3个部分,主要职能是作战方面;另一个就是模式,其参谋职能被划分为许多种类。限于篇幅,本文主要讨论对后世影响巨大的普鲁士参谋制度的源流。

 

    1806年,拿破仑在德国境内的耶拿一举击败了骄傲的普军,在耶拿会战中,普鲁士人仍然采用密集队形,2万名士兵倒在法国人的火力打击下,战役结束时,法军缴获了4千门火炮,7个要塞和8万名俘虏。普鲁士人割地赔款,缩编军队,不再是一支欧洲劲旅。

 

    作为炮兵中校的沙恩霍斯特,开始了艰苦的部队重建工作。此时沙恩霍斯特已经51岁。沙氏在1800年时才从汉诺威军队申请转到普鲁士军队,到普军服役后,负责冬训班的工作。冬训班是专为训练各州分配到柏林任职的军官开设的,是柏林军事学校的前身。为便于在一起交流有关先进军队和作战方法的观点,沙恩霍斯特于18017月在柏林成立了军事协会,吸引了像克劳塞维茨这样的青年才俊。作为军事协会的主席和冬训班的领导,沙恩霍斯特成了培养军官团精英队伍的导师。这批精英在以后的数十年里均担负领导角色,成为后来普鲁士总参谋部的核心。

 

 

    1808年沙恩霍斯特计划重建普鲁士战争部,由于法国人的抗议,沙恩霍斯特被迫放弃当战争部长的打算,但仍然保留军需总监一职,有23名少将或上校军衔的军需官协助其工作,整个军需总监部包括了21名军官,负责普军的备战以及训练国王麾下的作战参谋。沙恩霍斯特还组建一个部队总参谋部,下设4个部,一部负责战略战术,二部负责军队内部事务,三部负责补给,四部负责炮兵和弹药事务。各作战师参谋部对应分设4个科。

 

    早在1804年沙恩霍斯特就建立了一个军官学院,耶拿战败后,学院被撤销,1810年,沙恩霍斯特建立了战争总学校,被认为是同一年成立的洪堡大学的竞争对手。随后战争总学校成为高级军官进修学校。在学校的训练需要3年的时间,从1819年开始,学校由军事训练和教育督察长监管,学员需要通过严格的入学考试,每年仅招收40名学员。1859 年,战争总学校被更名为战争学院,正式划归总参谋长督管。

 

    普鲁士总参体制是逐步完善的,要想成为总参一员,需要先完成在普鲁士战争学院的课程学习,被誉为西方兵圣的克劳塞维茨曾经担任战争学院院长,他对拿破仑战争进行了仔细的研究,撰写的课程大纲成为了参谋条例的核心,克劳塞维茨强调的是一种哲学,而非对战争规则的叙述,这集中体现在《战争论》一书中。不过在19世纪,普鲁士的军官对战争学院的使命仍然有争议。有人认为,可以直接从大学里面招军官候补生,只是需要通过军官考试即可,无需另起炉灶,也有人反对,因为贵族家庭出身的军官候补生,很难和有良好教育家庭背景的、学术上训练有素的候补生相比,因此军官团中的贵族将会越来越少。不过,这些争论对总参军官的遴选制度没什么影响。


 

    1813年,沙恩霍斯特因败血症去世,格奈瑟瑙被任命为军需总监,也就是总参谋长。格奈瑟瑙被认为是德军总参历史中第一个伟大的参谋长,他协助西里西亚集团军指挥官布吕歇尔,为击败了拿破仑做出了应有的贡献。格奈瑟瑙一直强调,在决策时,参谋官与部队指挥官共同负责的原则,旨在加强军官团的统一和团结。当司令官与参谋长之间发生意见分歧时,后者可通过特殊途径将异议和想法直接呈报总参谋长。它是内生型新军官团逐渐崭露头角的第一个标志。此外,格奈瑟瑙还创造了典型的普鲁士的指挥方法,即现在非常流行的任务式指挥——格奈瑟瑙要求拟订命令要简洁明了,下达命令要准确快捷,尽量下达概略性指示,给下级留出在总任务范围内行使自主权和独立定下决心的空间。正是这个依靠下达指示的间接指挥法,需要在未来有一个接受统一教育训练、具有统一思维模式的军官团,即总参军官团。

 

19世纪是德国总参谋部的发展时期,总参谋部逐渐演化为两个部分,一个被称为大总参谋部,另一个则为部队总参谋部,从1817年开始,17名总参军官在战争部中当差,还有其他6人属普鲁士驻外武官,这些人属于大总参谋部,此外,每个野战军都配了1名参谋长和2名总参军官,每个作战师配1名总参军官,这些人属于部队总参谋部。

 

普鲁士统一战争前的总参谋部,仍然规模小且不为人知,是毛奇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参谋总长,让普鲁士-德国总参谋部名扬天下。毛奇无疑是德国总参谋部的代名词,按照德国历史学家德尔布吕克的说法:毛奇将德军总参谋部从由最好学的将军领导的学术机构,变成一个最具效率的指挥工具,同时也是指挥官的主要顾问。在毛奇的领导下,总参谋部所强调的机动、速度、精确性等战略概念,变成了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战争事实。

 

    普法战争之前,拿破仑三世麾下的法军一直被认为是欧洲最强大的军队之一,也打了不少的仗,法国人的殖民地战争,包括在北非、印度支那、墨西哥、克里米亚等地的征讨,法军面对的是装备较差、纪律较差、且无组织的对手,因此有点胜之不武的味道。但意大利战争之后,法国军队成了欧洲军队的榜样。如果说克里木战争后,法军的猎兵成了十分理想的步兵,那末现在整个法军都得到了这样的赞誉。人们在研究法军的各种组织;法军的兵营成了各国军官的学校。几乎全欧洲都坚信法军是不可战胜的。 1870年的法军已不是1859年的法军了。恩格斯曾经毫不客气地指出:盗用公款、营私舞弊和普遍的假公济私——形成第二帝国制度的主要基础的这一切,业已侵蚀了军队。既然整个公共工程部门、政府签订的每个合同,以及政府中的每个职位,都被公然无耻地当作搜刮民财的手段,那末军队又怎能独善其身呢?既然人们知道,政府收了代役金却不去雇佣代役兵,既然陆军部为了筹集资金秘密供皇帝挥霍,而开始用其他办法盗窃军用物资;既然军队中的要职被那些参与密谋、且不论怎样胡作非为和玩忽职守也不致被撤换的人所窃踞,那末,道德败坏的现象也就在部队的军官中间蔓延开来。

 

与法军的腐败作风相比,德国人要好得多,戴高乐对当时的普鲁士军队有着这样的评价:这是一支具有服从精神的军队,几乎全部由来自普鲁士的乡绅地主们率领,形成了不分贵贱、大家都努力献身于王国的非常均质化的整体。国王穿着同样的制服来,王子同样服役、地方公共当局的人们同样为这个国家机器而认真工作。

 

    19世纪出现的技术革命,包括了若干改变战争的技术手段,如铁路和电报,这些发明极大增加了部队的通讯和机动能力,使得战略和战役层级的运动战成为可能。毛奇完善了德军总参体制,用以对部队进行机动调遣和部署。虽然人们喜欢想象普军的快速集结,但实际上,法国的铁路并不逊于普鲁士,因此普军在这方面并没有占据很大的优势。

 

    普鲁士真正的优势是指挥的优势、是人才的优势。每年,毛奇从40名战争学院毕业生中挑选12名成为总参谋部的参谋军官,对这些参谋进行广泛的军事教育,包括各个兵种的训练和指导,并且要求军官在参谋和主官之间进行轮岗。到1870年,许多旅级和师级指挥官,已经在毛奇手下接受过培训。每个军和集团军指挥官,均配备一名来自总参的参谋长,对其单位直接负责。这样就让高级指挥层有了条令层面的一致性。而遇到特殊情况,普鲁士的将军们也能采用彼此类同的方式去思考。

 

       18707月普法战争爆发时,法国率先进行动员,但法军的预备役体系,远较普军逊色,因此处于人数上的劣势。拿破仑三世将部队分为8个军,没有中间层级,指挥方面因跨度太大而造成了混乱,不久就被迫改为2个野战集团军,每个集团军下设2个军,外加数量可观的预备队。但将军们仍然保持对旧野战军的控制权。新的集团军也没有配备参谋人员。战役开始时才匆忙召集一批人士临时充任参谋,结果参谋部门既松散又低效。往往参谋长不知其下属,而参谋们彼此也不了解,不得不花许多时间去学着相处。而且指挥官和参谋长之间的关系,也不像普军那样和谐。

 

       当美国内战的著名英雄谢里登将军在1870年与毛奇会面时,正逢普法战争开战,谢里登看到毛奇手下仅有15名军官协助其与法军作战,而整个总参谋部不超过85个人时,大吃一惊。事实上,毛奇和野战指挥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正式的隶属关系或高度结构化的组织架构,普军总参军官也不是高高在上。下面的部队参谋人员也同样如此,普军第2集团军仅有6名助理参谋军官,负责向下属的6个野战军起草和传递命令。在战争中,最大胆的行动当属普鲁士第3军,在阿尔文斯莱本将军的带领下,第3军插入巴赞的部队和凡尔登城堡之间,直接腹背受敌,但却阻断了法军的退路。这是第3军指挥官自己的决定,而非上级德军统帅部或第2集团军的指令。事实上,如果法军人数再多一些,作战决策再果断一些,德军这次行动就会变成一场灾难。因此战役协同总是带有风险,去中心化的指挥控制很可能让部队处于失败的边缘。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最终普军在色当包围法军主力,拿破仑三世被迫投降。普法战争的结果吹响了唤醒西方国家军事建设的号角。塞缪尔亨廷顿引用来自英国的现代评论说:普鲁士成功的奥秘在于,它更多依赖于军官们的职业化教育,远远胜于其他被认为其成功的原因,没有职业化训练,勇敢和英雄主义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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