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令老伯灵顿市场街笼罩在一片矇眬之中,我压低帽檐,拉高衣领快步走出小巷,BLACK CAT按摩院里的骚动渐渐离我远去。
突然一只有力而迅速的大手揪住了我的大衣右袖,我马上解下大衣,摆脱这只大手,风一样的在夜雾中狂奔,慌不择路,我只有一个信念:决不能让苏格兰场的便衣逮住。
福尔摩斯半靠在壁炉前的沙发上,静静望着惊魂未定的我,“华生,进来前最好先敲一门。”
“对不起,福尔摩斯,刚才在老伯灵顿市场街……我遇到……袭击,呃,有烟吗?”
福尔摩斯递给了我一根烟,并倒了杯茶,“老伯灵顿市场街?”他看了我一眼。
“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在吗?比如中东,哦,对了,你手里有什么新案子吗?”我唆着茶,尽量将话题从老伯灵顿市场街引开。
“中国有位年青的雷姓硕士,死在了警车上。”福尔摩尔冲我古怪的扬了下眉毛。
“那些警察简直是恶棍。”我必须紧紧抓住这个话题。
“华生,媒体正在掀起对警方的新一轮攻击。”
“媒体代表正义,警方应当被控诉。”
“死者家属也持续发声,指责警方辩解。”
“福尔摩斯,中国警方居然敢辩解?天哪!”
“可如果他们不解释,媒体又会指责他们冷血。”
“我只关心雷硕士的生命。”
“道德上来说,你的说法无懈可击。”福尔摩斯缓缓抽了口烟。
“他为何受到了迫害?”我追问道。
“嫖娼,而警方正在街区执法扫黄。”
我浑身一抖,茶杯差点脱手。
“华生,苏格兰场便衣在办案时,如果是你涉及性交易,你会怎么做?”
我默默的吸着烟,冷笑,不屑。
福尔摩斯起身走向窗台,“你会极度惧怕被家人亲友发现你有性交易行为,因为你是一名体面人。”
我掐灭烟头,提高嗓门,“抗议,福尔摩斯,请不要拿我做比较。”
“OK,雷硕士付给了小姐两百元,完成了交易。”
“才两百元?人民币,哦,哦,该死的老伯灵顿……”我有些激动。
“华生,你好像很在意价格?”
“哪有,哪有。”我尽量轻松的踱到他的身旁。
“雷先生他有不错的家庭,是名体制内干部,有体面的交际圈,而性交易被曝光可能毁了这一切。”
“他没有配合警方?”
“华生,他甚至袭警,在警车上,他完全失控了。”
“天哪,呃,肯定是警察先动手。”我愤愤道。
“先动手?苏格兰场便衣哪次不是先动手?这是警方执法,而不是市民斗殴。”
“他死了,真相是什么?”
“真相?青年才俊,人大硕士,好老公,好爸爸,踢球者,任何一点都可以被媒体编织成真相。”
“但嫖娼不至于死罪,福尔摩斯。”我加重了语气。
“华生,你有当公知的潜力,听起来像是在中国嫖娼会被处决。”福尔摩斯大笑。
“好吧,我承认我逻辑有点问题。但总归他死了。”
“是很可惜,死因需要等尸检报告,显然媒体等不了,他们只在乎热点的时效。”
“唉,他应当配合。”
“等家属来领人?他做不到,嫖娼对体面人来说,被曝光是场灾难。”
“警方应当照顾这类人。”我弱弱的说。
“体面人有嫖娼特权?人人平等体现在哪里?中国人在滥用同情心,意外被扭曲成了迫害。”
“还是罚钱吧,别让家属来领。真受不了。”
“美国有的州还有嫖客曝光墙,法国佬现在只处罚嫖客一方。”
“那就让淫业合法吧。”我鼓气勇气说道。
“我不反对,但你试试先说服大波波娃,每天允许你做一些合法的事。”
我低着头,离开了窗台,“福尔摩斯,我突然觉得中国网络热点多得出奇。”
“媒体需要热点,就像娼妇需要嫖客,中国要走向法治社会,必须先整顿媒体。”
“他们关心的并不是雷先生,而是制造更大的冲突?让更多的人加入对警方的攻击?”
“华生,这些其实你都明白。”福尔摩斯关上窗门,“在美国,单单就他在警车上的行为,保证他身上有上百个枪眼,而媒体也决不敢炒作,将矛盾引向警方。”
我点了点头,“在中国,他可能还会得到赔偿。两百块,啧啧。”
“华生,你在BLACK CAT花了多少钱?”
“四……”我瞪了福尔摩斯一眼,差点说走嘴,但四百磅真的好黑。
“是用手还是口,还是肉搏?亲爱的华生?”
我闭嘴不答,眼光中闪着怒火,他居然认为我嫖娼。
“大波波娃满足不了你?”
“你在说什么?说话要有证据。”我猛然起身推门要走。
“华生,别忘了,把大衣带走。”福尔摩斯从茶几下拿出了我的大衣。
我怔怔的呆在门口。
“以后记得身上不要沾上劣质香水,大波波娃在这方面比我更敏锐。”
福尔摩斯将大衣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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