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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排精神与时代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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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届里约奥运会,我已经发了几篇文章,态度相当“平和”,甚至有点冷眼旁观,然而,女排的夺冠,一下子点燃了我所有的热情,看完女排颁奖的直播,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以后,闭上眼睛,时光仿佛倒流了三十多年,回到了自己的孩童和青年时光。
 
        所有关于女排的回忆,夹杂着80-90年代的场景,象电影一样,一幕幕在眼前滚动。
 
       在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80年代,中国还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国家,电视机对于农村来说,还是非常罕见的东西。广西又比全国落后一大截,我们那里的联产承包分田到户,都是1984年的事了。那一年,村里有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晚上播放的时候,只要没有刮风下雨,都会搬到晒坪上,我也常常去当围观群众,因为个子小,经常早早吃过饭,搬凳子抢在前排位置。
 
       农村人其实不太懂体育比赛,更不要说细节的规则了。我自己也是到高中以后,才搞清楚排球的比赛规则。但这不妨碍大家看女排比赛的精神头,宋世雄老师对比赛的解说音犹在耳,大家在乎的,不是比赛的细节,只是想听到中国女排胜利的消息。
 
       现在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在那个物资匮乏的80年代,女排精神对全国人民的巨大鼓舞作用。刚刚打开国门,无论是知识分子,还是工农阶层,包括大小官员,面对国内外巨大的物质反差,心理上的落差都非常大。当时很多人不仅对西方社会膜拜不已,就连港澳台,也是很多国人心目中的天堂。——时至今日,就算中国众多领域已经领先西方,很多人的精神还是跪着的状态,追根溯源,都来自于那个时代。

       在那样的一个时代里,中国女排的频频告捷,特别是五连冠的奇迹,成了全国人民心目中的偶像,更成了中国人精气神的组成部分。这更象是一种心理暗示:既然体育上可以夺冠,中国人就不是劣等民族,更不是“东亚病夫”,只要努力拼搏,中国人一样可以站在世界之巅。
 
       在我的回忆里,女排的一连串胜利,还伴随着80年代的很多美好事物的回忆:
 
除了女排的胜利,还有中日围棋擂台赛,中国出了一个十一连胜的棋圣聂卫平。
 
我们广西老乡李宁,成了体操王子。
 
我们村里有了开船跑运输的个体户,并且很快成了村里的首富。
 
除了种植粮食,我们村还种植了很多经济作物,用船运输到县城买卖,这让我们村成了附近有名的经济作物村。
……
 
整个80年代,一直到1989年以前,我记得那个时代很多的细节。人们始终在充满热情地做事,空气里洋溢着希望的气息,很少有人抱怨这抱怨那。
 
那个时代的作文,三篇五篇里至少有一篇包括女排精神,什么不畏强敌,什么努力拼搏,什么团队精神,总而言之,对于信息量很小的农村孩子来说,女排就是写不尽的思想素材库,从小学写到初中毕业,一直在啃着这块精神财富。
 
1988年,女排兵败汉城(后来的首尔),而且败得很难看。对于热爱女排的中国人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精神打击。很多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女排的失败,消灭了很多人心存无多的一点点民族自信。
不知道是巧合,还有有人刻意安排,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一部否认中华文明的纪录片《河殇》。而次年发生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不必细究。
 
如今仔细想起来,一个民族自信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走向另一个精神上的极端——极度自卑,然后自我否认。没有了自信,也就丧失了对外来文化的抵抗力,很容易就会中了别人投放的精神毒药。

说句题外话,美国此次对俄罗斯下黑手,比赛过程不惜操纵规则,目的无非就是拿下更多金牌,因为美国人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失去了第一,奥运会金牌榜,成了美国人的精神支柱,道理和我们80年代的时候差不多。——反过来说也成立,把俄罗斯从金牌榜位置打下去,进一步打击俄罗斯民族的自信心。

整个90年代,中国一路伴随着挫折和低谷,韬光养晦成了主要国策,除了乒乓球、跳水这一类的小众垄断项目以外,中国的竞技体育始终没有起色,就连围棋这类项目,也被韩国的李昌镐牢牢地封着。
 
和90年代竞技体育不堪的回忆相比,90年代的时代记忆,常常伴随着苦涩和屈辱:
 
1991年海湾战争,让我们整个军队都感到了自己的落后程度。
 
1992年小平南巡以后,经济似乎活跃起来,随着贫富差距迅速拉大,各种炒作地皮不劳而获的习气开始流行。(海南尤盛)
 
北京申请2000年夏季奥运会失利,悉尼赢得了主办权。我是在大学宿舍用收音机收听的消息。
 
90年代的银河号事件。96年的台海危机。
 
1997年香港回归,随之而来的是亚洲金融风暴。
 
90年代大量老国企倒闭,大量工人下岗。
 
1999年南联盟使馆被轰炸。
……
       说巧合也罢,说宿命也罢,在国家困难的那些岁月里,女排也始终在低谷徘徊。退役的那一批女排老将,各奔前程,很多人走上了仕途。

       只有当年的铁榔头郎平,始终没有离开排球。在国外求学打球当教练多年以后,最终回到了祖国,担任了新一代女排的主教练。
 
       我们都说不忘初心,岁月变迁,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来时的路?几十年后,还在一心一意地做着一件事的人,这个社会还有多少?
 
郎平做到了,即使是退役以后,她也从来没有离开过热爱的排球事业。从自己登上奥运会领奖台,到如今把弟子们送上领奖台,郎平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圆,这个圆,就是她手中的排球。
 
在女排重新登上奥运会领奖台,站在女排背后的中国,和80-90年代相比,实力早已今非昔比。我们甚至可以平和地看待奥运金牌的得失,即使对不公平的比赛操控,也能够优雅地报之一笑。因为我们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实力项目,已经超越了西方,奥运会金牌,早已经没有那么沉重的分量。

然而,女排的夺冠,仍然会让我们激动不已,这一块金牌,唤醒了很多当年理想主义的美好回忆。都说少年强则中国强,在80年代中国女排辉煌的时代,今天的这一批队员都尚未出生,时隔三十年,当年女排的基因,隔了几代运动员,又重新传承了回来。

拼搏精神不会过时,民族自信不会过时,女排精神也不会过时。金牌不是全部,但是拼搏精神、进取精神和永不服输的民族自信,这是女排精神留给我们最好的财富,无论是80年代还是现在未来。

中国女排,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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