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树斌案平反,一声锣响,振聋发聩,帷幕不是合拢而是刚刚拉开:往下如何追责?这样的冤案还有多少?
12月15日,聂母张焕枝提出1391万元的国家赔偿,河北高院已正式受理。这个数字多了还是少了?网上议论纷纷评点不一,多少为合适?就是把整座喜马拉雅山都变成金的“赔”给她,也弥补不了痛失爱子21年,在悲愤绝望中苦熬每一天的母亲的无尽哀伤!
看看这几年部分冤案的国家赔偿:钱仁凤案,172万元;佘祥林案,90万元;呼格案,205万元;张高平叔侄案,221万元;赵作海案,65万元……
顾名思义,国家赔偿,当由国家财政负担,而财政的钱从何而来?不就是纳税人的钱吗!想想有点纳闷,为什么个人主观有意造成的冤案,100%都得国家埋单,和肇事者没有半毛钱关系呢?
干得好就奖,反之就罚,这不仅是我们这么做,而是从古到今地球人都这么做。警察检察官法官干得好,可以立功受奖,加官晋级,可以荣获“十佳××”,“群众最喜爱的××”,可干砸了,造成严重后果和恶劣社会影响了,就全身而退,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轻松呢?
必须申明,这里所指的冤案,特指明知是冤案仍然要一错到底,把清白公民打 入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獄的案子。冤假错案有两大类,一是无意的,纯工作过错的,这在全世界都不能避免,二是有意的,只为了长官意志,单位声誉,个人前途等不惜人性泯灭指鹿为马,把冤案办成“铁案”。
这两类案子区别在哪里?好比汽车肇事,一个是操作不慎撞到了人,一个是故意对着人撞,就这么泾渭分明。
中国的法治建设正在艰难而坚定的前行,譬如已明确规定司法责任终身追究制,一批枉法者被处分和判刑。人民法院的裁判文书开始上网公开。过去多半只是摆设的律师,现在也越来越得到尊重,等等,虽然与人民群众和时代的要求尚有不小的差距,但毕竟在进步。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先易后难,能做到的先做,应当是最起码的吧?
譬如国家赔偿中,应当包括冤案制造者象征性的个人赔偿。
就说聂树斌案,有人发帖,点名历数冤案制造中各系统的责任人,是不是这些人?没有调查和结论,不能轻易肯定和否定,但存在“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诸多责任人,则确凿无疑。而公职人员能否承担因个人原因造成巨大损失的部分经济责任?这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笔者曾在国有大型运输企业供职多年,该企业对安全与追责可谓严苛。一个单位,如事故出得多,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大,从上到下都要受到经济处罚,从奖金工资到年终奖都要受影响,有的甚至罚得你心惊肉痛,更遑论责任者个人。看起来搞“连坐”引来怨声载道不太科学也不太合理,但毕竟对违章违纪形成威慑,无形中加强了安全生产的权威。
我们现在对犯错公职人员的处罚,除了行政党纪处分,还常伴着罚款,就是对贪官判刑之外,不是还要处罚金多少,没收个人所有财产么?泰国的美女总理英拉,下台后仍被追责,因什么大米案决策失误造成重大损失,除了五年内禁止参政,竟要个人赔偿350亿泰铢(约合10亿美金)!我猜想最后这天文数字的“国家赔偿”也会不了了之,但人家恐怕要的就是赏罚分明的姿态!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1996年9月,台北市空军某军营内,发生一起5岁女童被奸杀案件,随后,军方组成专案组,对士兵江国庆刑讯逼供,致其认罪。尽管全案存有疑点,但1997年8月13日,江国庆还是被执行死刑。2011年元月,真凶落网,江国庆沉冤昭雪。
针对江家索赔,2011年10月,台湾有关部门宣布赔偿1.0318亿新台币(折合人民币约2200万元),军方支付完费用后,随即启动诉讼追偿机制,要求前任“国防部长”陈肇敏(时任空军作战部司令)等七名责任人支付赔偿。这些涉案公职人员,只有一人表达悔意并赔偿280万新台币,达成和解。其余六人不愿赔偿。台湾民间司法改革会表示,违法失职反而由全民买单,没有道理。2014年,台北地方法院判决,陈肇敏等人共赔偿5955万新台币(折合人民币1294万元)。
2013年实施的我国新版《国家赔偿法》规定:赔偿义务机关赔偿损失后,应当责令有故意或重大过失的工作人员或者受委托的组织或者个人承担部分或者全部赔偿费用。
瞧见没有,权威的国家政策,个人应当承担部分赔偿费用。可是,我们怎么从来不见哪个人赔偿过一分钱啊?
都在说正义只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可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总是迟到(冤案的发现重审和平反很难得,其过程艰难漫长),总是缺席(还有没有冤案石沉大海?你懂的),飞来横祸灭顶之灾总是让无辜百姓扛,那正义还叫正义吗?
好,你说枉法者该承担个人经济责任,那么承担多少合适呢?愚以为:1元。
对,就是1元。反正多了也收不上来,也没人认真去收(万一哪天要我赔呢)。象征性的,你交与不交,无所谓,但有两条必须跟着:一是记录在案,人民群众通过正常程序可在网上查阅;二是影响到责任人的评先立功和提拔。这区区1元钱,对于公权人员,是芒刺在背,也是警钟长鸣,督促他们刻骨铭心,下一次抓人侦察审案,心中就会惊觉地跳出“国家赔偿,我也赔过”,如同跳出一只发现异常就狂吠的看门狗,就会小心谨慎得多,不信,试试看。
中国梦在路上。
中国司法公正也在路上。
我们走一步离目标近一步,
即便是很小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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