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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鬼神信苍生的中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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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个挺有意思的微博,分享给大家:


 


是啊,中国作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中唯一一个文明传承始终不曾中断,绵延至今,还有着勃勃生命力,甚至于还要争取做世界领导者的国度。中华民族凭什么能在几千年战火频仍、纷争不断的时光中,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强盛的国力民力,始终屹立不倒?


 

世界各国的神话传说中多有大洪水大灾难的记载,但是其他国家的记载多是神灵拯救了无助的人们,只有中国是人王大禹领导百姓解决水患的传说。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中国人的无神论思想从蒙昧的时代起就已经初步形成。那是因为中华文明中有一个亘古未变的文化传统——无神论,这种传统深入人心。


有时候,很多人认为中国共产党所秉承的无神论思想是外来的西方思想,其实不然,中华民族从先秦时代就已有的文化传统,这种文化传统深入人心,在几千年的封建史中,哪怕贵为天子,也没有能力去消灭这种深入人心的文化传统。

 

南北朝时期的范缜的《神灭论》、何承天的《达性论》、朱世卿的《法性自然论》无一不是表达这种观点。先秦时代道家流派的代表者庄子也在其所著的《齐物论》中明确提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论断,天、地与人是同等、共存的,万物与我是一样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庄子不仅将人上升到崇高的地位,与天地万物同辉,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先秦时期重要的哲学家、思想家庄子在《齐物论》中第一次提出了人与天地万物平等共存的理念


给各位读者讲个故事,各位应该知道佛教的盂兰盆节吧,也就是民俗中的中元节,俗称鬼节。 

盂兰盆节有一个重要的习惯就是饭僧。这个习惯是怎么由来的呢?是由《佛说盂兰盆经》中的记载的“目犍连救母”的故事。

传说佛陀释迦牟尼十大弟子中有一个号称“神通第一”的目犍连。由于目犍连很怀念死去的母亲,“即以道眼观视世间。见其亡母,生饿鬼中,不见饮食,皮骨连立。”目犍连见其母在六道轮回中的饿鬼道饱经苦难,想喂饭给自己的母亲吃。“母得钵饭,便以左手障钵,右手搏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食物未曾入口,便化为火炭,这让目犍连无可奈何,只能将此情况告知其师。

佛陀释迦摩尼说,他的母亲在世时不修德业,“罪根深结”。让目犍连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具饭、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锭烛、床敷卧具、尽世甘美以著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众僧。”在目犍连以斋饭供养十方僧人之后,其母就能够吃到食物了,而后摆脱了沉沦饿鬼道的劫难。这也就是中元节饭僧的由来。

 

“目犍连救母”故事中,目犍连的一片孝心值得肯定,但是施斋给大德高僧这一点却是不必认同

 

那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只有施斋给大德高僧,才能摆脱劫难。那为啥不是可以施斋给穷困百姓,才能摆脱劫难呢?


按照佛教最起初的戒条,庙里是不做饭的,僧侣们只能依靠信众的施斋果腹。如果不肯施斋给僧侣们,那这些人不都要嗝屁了?佛教故事里说,韩愈因写《谏迎佛骨表》而永世堕入饿鬼道,也是这个道理。假如韩愈这样一个反对佛祖的人,死之后,屁事儿没有,那岂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地冒犯佛祖了吗?

 

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你有一个朋友要来做客,你费尽心思做了一桌价值不菲、味道鲜美的盛宴来招待朋友。结果朋友酒足饭饱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感谢你的隆重招待,而是感谢他们信仰的神赐予了自己这样一顿美食,那你的鼻子还不得气歪了?


几千年的华夏文明史中,崇佛向道的皇帝不在少数,比如说唐宪宗李纯、梁武帝萧衍等等。但是无一例外的,虽然君王时常可能被所蛊惑,但是长期以来社会精英阶层的士大夫们,却始终秉承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与“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学道统。


 

孔子创立的儒学思想对于确立中国无神论的文化传统有着重要作用


韩愈写《谏迎佛骨表》的时候,正值唐朝最崇佛的皇帝唐宪宗李纯执政时期。唐宪宗痴迷佛教,想把佛骨舍利迎入宫内祭祀。


这时候,士人中的代表吏部侍郎韩愈就果断地上书皇帝,此举不妥。唐宪宗对于这个和自己唱反调的韩愈可以说是非常恼火,想处死这个刺头儿。宰相裴度、重臣崔群等一大批重臣高官向皇帝求情。 “韩愈上忤尊听,诚宜得罪,然而非内怀忠恳,不避黜责,岂能至此?伏乞稍赐宽容,以来谏者。” 


《旧唐书· 韩愈传》中说:“于是人情惊惋,乃至国戚诸贵,亦以罪愈太重,因事言之,乃贬为潮州刺史。”唐宪宗也没办法处死这个和自己唱反调的韩愈,只能是贬官了事。


 

韩愈上疏《谏迎佛骨表》给唐宪宗的初衷还是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考量

 

另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南北朝时期写出雄文《神灭论》的范缜。

 

南北朝时期,是中国佛教最兴盛的时代。当时,南齐的宰相竟陵王萧子良崇信佛教,大力宣扬佛学。著名的思想家范缜却对此嗤之以鼻。永明七年,萧子良纠集了大批信徒与范缜展开了论战,结果却是萧子良之流无言以对而告终。


之后,范缜写出了《神灭论》一文,提出了“形存神存,形灭神灭”的无神论观点。此文一出,士林中争相传抄,朝野哗然,掀起了一场大辩论。萧子良伺候又多次纠结僧侣名士围攻范缜,却都无可奈何。最后,萧子良无奈,只能用高官厚禄来拉拢范缜,却也无济于事。


 

梁武帝萧衍过度崇佛,把国家弄得乌烟瘴气,也难怪萧衍最终会被一个叛贼侯景给囚禁饿死


等到梁武帝萧衍继位后,对佛教的推崇达到了更高的程度。天监三年(公元504年),梁武帝下诏尊佛。公元507年,范缜回京就任中书郎、国子博士。在范缜返京后,再度因为其反佛一事站在了风口浪尖。梁武帝颁发《敕答臣下神灭论》的旨意,梁武帝纠结大批名流,诸如临川王萧宏等多人与范缜辩论。范缜对此毫不示弱,将《神灭论》一文改成宾主问答体,共设三十一个问答,据理驳斥种种言论。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论战中,范缜“辩摧众口、日服千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梁武帝对此无可奈何,毕竟范缜有理有据地辩驳,无一不在情在理,终梁武帝一生,也未曾取缔《神灭论》一文的传播。


 

范缜所著的《神灭论》在南朝梁佛教盛行的社会中引起了激烈讨论


想象一下,假如韩愈生在中世纪的欧洲,如果说他主张耶稣裹尸布就是一块不卫生的破布垃圾,应该被烧掉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估计都得被挫骨扬灰。


假如范缜生活在中东地区,写出一篇“XX是不存在的”的犀利猛文,会有什么后果?不满门抄斩就很不错了!


 

第一场全欧参与的大规模国际战争——三十年战争的背后最深层矛盾是宗教冲突激化


中世纪时期的欧洲、中东和东亚地区的中原王朝,都曾经经历战火。但是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欧洲和中东,爆发战争绝大多数都是宗教战争。欧洲历史上著名的“三十年战争”其本质就是宗教纠纷激化导致的不同信仰群体之间的战争。还有阿拉伯帝国的势力范围扩张到中亚。

 

中国则不同,在华夏文明史里,中原王朝虽然也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发生战争,但是绝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游牧部落侵扰边境,危害边民。


比如汉武帝讨伐匈奴、唐朝平定突厥等等无外乎此,都是为了捍卫国土、保护百姓。中国古代的将领们出征沙场,不是为了神灵,更多地是为了保境安民,是出于家国情怀、出于热爱祖国的朴素情感,这是两者之间最重要的区别。

 

 

图为电视剧《汉武大帝》剧照

从古人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到彭德怀元帅"西方殖民主义者在东方海岸架起几门火炮就可以奴役一个国家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反映的都是这种中国人朴素的家国情怀,这也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宗教战争的重要原因。


 

西汉大将陈汤上书汉元帝,提出了“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是何等的豪迈!


正是因为中国社会长期以来的无神论传统,才形成了中华民族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家国情怀、国家与民族利益高于一切的意识形态。才让中国人在面临威胁时,能爆发出世界上任何民族都难以比拟的凝聚力。


北宋大儒张载就曾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是这种家国情怀的具体诠释。


 

大儒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里的“匹夫”指的是华夏民族的每一分子,都有义务去捍卫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无神论的文化传统


屁事不干,光寻思着向神灵祷告,就能改变自己的生活、命运,这可能吗?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有这个时间,不如脚踏实地去切实地做一些事情来改变不满的现状。这才是最重要的。欧洲也是经过了宗教改革,转型为务实肯干的社会,才逐步走向强大,才导致了19~20世纪的世界被西方所主导。

 

也正是因为华夏文明的这种文化传统,导致了宗教如果想扩展影响力,必须进行进行中国化的改造。


拿佛教来说,今天的内地的佛教派别与藏传佛教,与印度发源的最原始的佛教教义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区别。而且,如果想要扩展影响力,必须要与中华文明的文化传统相结合。比如说,佛教经过几百年的中国化改造,已经成为了具有鲜明的中华印记,与那些动不动就宣称“信我者得永生,不信我者死后下地狱”已经有了本质性的区别。

 

这也是习/总/书记在2016年的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上提出的“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不仅包括“服从服务于国家最高利益和中华民族整体利益”等政治层面、法律层面的相契合,同时还包括经济上、文化上、社会建设上全方位的同频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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